东京时间4月7日15时30分，黑田东彦举行离任的新闻发布会。植田和男4月9日正式接替黑田东彦出任日本银行的行长。作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的中央银行，日本银行易帅受到世界关注。在黑田的十年任期中，日本银行采取了一系列比以前更加激进的货币政策，这些政策是否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植田上任后又会不会对现有的政策做出改变呢？
图说：日本央行新行长就任 新华社
第三个“失去的十年”？
“失去的十年”本来指的是在泡沫经济崩溃后，日本在20世纪90年代长期不景气的社会现象，进入21世纪以后依然没有起色，2013年黑田出任日本银行行长时，日本事实上已经经历了“失去的二十年”，且刚刚经历了次贷危机和东日本大地震的双重打击，当时的日本GDP年平均增长率仅为0.3%。
2013年4月，黑田统帅的日本央行宣布实施“质化和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2014年10月，日本央行进一步大幅度扩大质化和量化宽松程度，2015年12月再次推出系列措施来补充质化和量化宽松，2016年，又相继引入“负利率政策”和“收益率曲线控制”，可谓是一路宽松到底。
不难看出，黑田实施的货币政策调整频繁，且越来越激进，为了达到其2%的年通胀率目标可谓不遗余力。但根据世界银行公布的数据，2013至2021年日本的GDP年均增长率约为-0.06%，年均通胀率约为0.62%，远没有达到其政策目标，日本经济仍处于低迷状态，从数据来看已经经历了第三个“失去的十年”。黑田自己也表示，“对没能持续且稳定地达到2%的目标深感遗憾”。作为黑田的后任者，植田将面临的局面不容乐观。
宽松带来的问题积重难返？
长达十年激进的宽松货币政策使日本当前面临三大棘手的经济问题：一是政府负债过高，二是日本银行逐渐丧失了使用货币政策工具的主动权和余地，三是日本经济体系中存在大量低效率企业。
截至2020年，日本国债总量达到了1207.4万亿日元，占GDP的266%。同期美国的债务占GDP的130%，法国和英国为110%左右，德国仅有73%，日本远高于其他发达经济体。通常认为，主权国家比较合理的债务水平是债务占GDP的60%到90%。由此可见，日本债务负担已经过高。
其次，由于日本央行早已引入负利率政策，事实上等同于已经宣告导致通过降低利率来刺激经济的手段无效。一般情况下，降低利率可以降低投资和消费的机会成本，从而达到鼓励居民和企业将自己的存款更多地投入商品市场和股票、债券等市场，通过市场化手段增加总产出从而达到刺激经济的目的。但一旦利率降到零，若非出于财产安全方面的考虑，居民和企业便缺乏动机到银行去存款，这种调节方式也随即失效。负利率更是如此，此时的利息更像是央行对来自商业银行存款所收的一种“保管费”。
反之，即使想提升利率也是捉襟见肘。日本国债的利息费用在2013年就已达到了约9.9万亿日元，超过当年预算总额的10%。随着债务总额不断膨胀，如果此时提升利率，那么国债利息额也会相应提高，日本政府每年需要从财政预算中支出更多的比重偿还利息，势必会挤占社会保障等福利支出，降低日本国民的生活品质和获得感。同时，由于商业银行持有大量国债，若盲目加息会导致商业银行账面亏损，极有可能重蹈硅谷银行的惨剧。
最后，由于利率过低以及日本企业间普遍存在相互持股和救助的情况，导致很多盈利能力差的企业也能苟延残喘地继续经营下去。这样的“僵尸企业”挤占了经济社会资源，但对社会产出却几乎没有贡献，拉低了日本经济的整体生产效率，造成日本经济缺乏活力和国际竞争力。
解决当下日本经济的沉疴积弊绝非一日之功所能奏效，对日本银行新任行长来说也是重大考验。
战后首位学者出身的行长？
植田和男曾求学于东京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后一直活跃在科研教学一线，是名副其实的宏观经济学和金融理论领域的专家。尽管在世界范围内由经济学家出任央行行长的先例屡见不鲜，但对于日本来说，却是战后首位学者出身的央行行长。
日本财务大臣铃木表示，内阁认为植田是出任日本银行行长的最合适人选，不仅考虑到他是“国际知名的经济学家”，“在理论和实践方面对金融部门有很高的洞察力”，而且也考虑到“与主要国家及其中央银行负责人的密切合作”，新任日本银行行长具备“向国内外市场参与者传递和接收高质量信息的能力”至关重要。
实际上，植田也不是完全置身于象牙塔中的“书生”，此前也曾积极参与日本政府和日本银行的相关事务，担任过前大藏省财政金融研究所的主任研究官、日本银行政策委员会审议委员，也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持续十多年的金融风向是否改变？
2023年2月27日，日本参议院召开了植田和男出任日本银行行长的提名确认听证会。这场听证会对日本经济、社会影响重大，投资者和业内人士高度关注，希望探析新行长对今后货币政策的考量。植田在听证会上的发言透露出以下两点信息：一是植田正面评价了前任推行的量化宽松政策，表示将保持政策的延续性。二是植田也坦承量化宽松政策并非长久之计，应当在适当的时机进行货币政策调整。植田重视与金融市场对话，希望将货币政策对市场的冲击控制在最低限度。
植田在国会听证会上的发言给日本市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方面表明他并不准备搞“新官上任三把火”，造成政策的大起大落。另一方面表明他也希望在任内有所作为，使日本尽快摆脱发展低迷的状态，回到经济发展的快速轨道上。
在离任记者会上，前任日本央行行长黑田对其继任者寄予了厚望。植田会不会是那个拯救日本经济的人呢？
上海外国语大学日本文化经济学院 孙健美 吕嘉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