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2月1日在德国柏林拍摄的一家加油站的油价牌。 欧盟统计局1日公布的初步统计数据显示，受能源价格下降影响，欧元区1月通胀率按年率计算为8.5%，低于去年12月的9.2%，连续三个月放缓。）
欧洲经济能否避开衰退泥潭？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 董一凡
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欧洲经济就如同遭大象闯入的瓷器房而被殃及池鱼，在能源、通胀、粮食、供应链等方面普遍遭遇严峻挑战，各方普遍预计欧洲经济在冲击下陷于衰退只是时间问题。然而，近期公布的欧盟和成员国的一系列经济数据却优于观察家预期，欧洲经济“成功躲过衰退”“死里逃生”的声音越来越多。
欧盟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2022年第四季度欧盟和欧元区经济增长率分别为0和0.1%，虽属“低位徘徊”却打破了此前欧洲经济将于冬季陷于衰退的预期。2022年全年增长率分别为1.8%和1.9%，虽然低于2015-2018年普遍高于2%的增长水平，但也基本持平于2019年欧盟和欧元区增长率分别为1.8%和1.6%的水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将2023年欧元区经济增长率预测从此前估算的0.5%提升至0.7%，显示各方对欧洲经济走势的评估均好于预期，展望趋于乐观。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在达沃斯经济论坛上表示，2023年欧元区经济“虽不会很辉煌”，但比担心的情况好很多。
欧洲经济被赋予“乐观预期”主要取决于三方面因素。首先是居高不下的通胀率正出现下行趋势。欧元区自2022年10月通胀率达到10.6%的历史高位后即出现“两连降”，2022年12月降至9.2%回归到“一位数”水平，德国、法国两大核心国家分别为9.6%和6.7%，出现明显企稳向好态势。其次是能源危机得到部分缓解。通胀率的下降主要得益于欧洲能源价格涨势得以缓解，由于欧洲罕见暖冬以及欧盟各国开源节流、增强储备等多项措施发力，天然气、电价等已从极端高位明显回落，2022年底欧洲气、电价格甚至低于乌克兰危机爆发前的水平。其三是就业市场基本企稳。在应对新冠疫情和乌克兰危机带来的经济冲击过程中，欧盟各国较好应对就业市场压力，欧元区工作岗位数量较新冠疫情前增加了300多万个，失业人口较2021年同期分别减少51.8万人和49.4万人。
然而，欧洲经济的所谓“乐观预期”并不意味着将彻底摆脱阴霾，重迎复苏。所谓欧洲经济“好于预期”的论调，基本上是基于欧盟和各成员国将在2022年最后一季度出现衰退甚至大幅衰退，经济活动出现严重停滞和衰减进而导致全年增长率低迷甚至负增长的状况。同时，欧盟通胀率和能源价格方面出现意外的向好势头，也被视作欧洲经济柳暗花明的标志。事实上，随着乌克兰危机持续，地缘政治动荡及其对欧洲能源、原材料、外部市场等方面的冲击远未结束，相关外溢影响仍持续释放，使得今年乃至今后数年欧洲经济增长势头将遭受较大负面冲击。即使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乐观估算，2023年欧元区经济增长率将达除2020年外自2014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因此，欧洲经济虽在乌克兰危机爆发之年躲过衰退，但未来至少慢增长乃至持续低迷恐难以避免。
欧洲经济未来仍面临诸多风险因素。一是欧洲央行货币政策持续收紧。2月2日，欧洲央行再次将基准利率上调50个基点，继续贯彻以货币政策收紧来抑制通胀的政策基调。然而，欧洲央行货币政策紧缩将导致企业投融资成本急剧上升，造成经济活动减弱。二是工业方面面临的挑战依然严峻。能源成本造成企业投资的永久性缩减态势难以缓解，能源密集型企业减产乃至破产的势头恐难缓解，欧元区采购经理人指数自2022年7月已持续半年处于50的荣枯线下。
从外部环境看，2023年1月1日生效的美国《通胀削减法案》推出歧视性巨额补贴政策，将进一步吸引欧洲制造业、特别是电动汽车企业将供应链转移北美，加剧欧洲的“去工业化”，造成制造业就业岗位流失，从而危及欧洲社会稳定和经济长期发展。欧盟虽已提出提振绿色产业的支持计划及补贴措施，但相应提振效果仍待观察。三是能源成本困境仍阴魂不散。欧洲能源价格在冬季的走低，很大程度上是乌克兰危机后欧盟仍从俄罗斯进口大量石油和天然气，利用进口俄气形成了超大规模的天然气储备。然而，随着欧俄天然气贸易基本见底，欧对俄石油禁运政策全面上线，欧盟面临新的能源供应缺口，国际能源署预计欧盟今年天然气缺口将达260亿立方米。欧元集团主席帕斯卡尔·多诺霍近期在《经济学人》发表文章称，欧洲正面临巨大挑战和不确定性，能源危机将欧洲通货膨胀推向历史新高，对经济考验巨大。
总而言之，欧洲经济虽暂时躲过狂风暴雨，但未来仍将不断遭遇激流险滩，确定和不确定风险不断交织，中长期挑战将不断浮现。
【专栏作者简介】
董一凡，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主要研究领域是欧洲经济、欧洲一体化、欧盟能源问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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