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朱沛庆 吕东晖 供职于中国人民银行赤峰市中心支行
责任编辑 | 杨琪
编者按
中征应收账款融资服务平台运行以来，内蒙古自治区人民银行系统持续推进平台应用，将核心企业对接平台作为在线供应链融资工作重点。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积极落实平台应用推进工作要求，于2022年4月1日完成辖内第一家核心企业接入，并于同年7月25日达成内蒙古自治区第一笔线上反保理融资业务，本文在介绍中国人民银行赤峰市中心支行推广该平台应用过程的基础上，深入分析其中还存在的难点与困难，并根据实际情况系统总结了相关经验做法。
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牵头建设的中征应收账款融资服务平台（以下简称“中征平台”）自2013年12月上线运行以来，各类用户注册总数已达42万余家，应收账款融资成交金额已达18万亿元以上。中征平台把供应链金融的融资思想变成了现实，在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经过近10年的发展，中征平台形成了“核心企业”和“政府采购”两大业务板块，以及“一般业务”和“线上反保理”两种融资模式，平台功能不断完善。一是平台注册流程作了精简，取消了转账验证，支持邮寄或上传用户开通申请表和身份材料以及更为方便的电子营业执照注册；二是实现了与动产融资统一登记公示系统的互联互通，新增了应付账款履约信息采集功能并拟被纳入企业征信系统；三是为方便商业银行直接利用平台融资成交信息在线申请再贷款，新增了线上再贷款功能；四是为方便资金提供方验证交易的真实性新增了发票查验功能。从“线上反保理”融资模式的系统对接情况看，目前还有西藏自治区、青海省、海南省和宁夏回族自治区这四个地区没有核心企业接入，随着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成功推进内蒙古天奇中蒙制药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奇制药”）正式接入平台，内蒙古自治区的平台推广工作又有了新的突破。
赤峰市推广中征平台的过程
中国人民银行赤峰市中心支行（以下简称“人行赤峰市中支”）多年来一直将中征平台应用推广作为重点工作，协调政府部门组织金融机构开展了60余场宣传推广会、情况调研会、业务培训会，了解辖区煤炭业、采矿业、制药业和畜牧业等多个行业的参与意愿，从多角度为推广工作打下基础。
推广一般业务模式打开平台知名度。一般业务模式是中征平台的基础业务类型，属于“线下+线上”“手动+自动”相结合的模式，核心企业和供应商均需通过互联网在平台注册开通用户后采用手动上传的方式上传确认应收账款，并在线上进行融资需求的投放，操作相对简单，有助于供应商和核心企业初步了解中征平台的作用和供应链融资的流程。截至2022年12月末，赤峰市辖区应收账款融资服务平台在线注册用户1121户，开通716户；上传账款553笔，账款金额239.4亿元，其中在线确认账款291笔，金额23.28亿元；融资555笔，融资总金额242.76亿元，其中服务103家中小微企业融资294笔，金额196.68亿元；规模以上供应链13条，涉及上下游企业149家。根据2021年赤峰辖区中征平台认知度问卷调查结果显示，辖内70%的核心企业了解中征平台，了解中征平台的小型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的占比也达到了40%以上。一般业务模式的广泛推广是打开中征平台认知度的关键，也是推广基于核心企业系统对接的“线上反保理”融资模式的基础。
深入研究重点推进“线上反保理”融资模式。线上反保理融资模式是一般业务模式的“进阶版”，需要核心企业将财务系统对接中征平台后才能实现，对接后应收账款类信息将从核心企业的财务系统中有针对性地抓取，节约时间的同时也避免了手工录入可能出现的错误，增强了资金提供方对账款信息的认可度。
结合线上反保理融资模式特点，根据赤峰市产业发展现状，对可推广应收账款融资的相关产业领域进行了可行性分析。赤峰市虽然是“中国有色金属之乡”，采矿业企业聚集，但因矿业本身是原材料的提供者，处于供应链前端，其核心大企业大多在外省，系统对接有一定困难。食品产业资金需求虽然较旺，但其上游多为种养殖户，大多并非企业，且食品行业资金流转快，应收账款账期短，也不具备应收账款融资条件。纺织工业是赤峰地区重点发展产业，20多家羊绒制品企业基本上形成了从羊绒收购、分梳、纺纱、羊绒制品及服装的生产、研发、销售的完整产业链条，但其上游以养殖散户收购为主，下游则以出口为主，不适宜开展供应链融资。赤峰市医药制造产业有大量原材料和生产设备供应商，产业链相对成熟、完整，有多种规模类型，若有制药企业作为核心企业接入，则后续还可将医院引入系统，开展长供应链中的多重短供应链应收账款融资，因此医药制造产业可作为这种模式的重点突破。
辖内12家金融机构共推荐了14家核心企业，包括能源、矿产、食品、医药制造等多个重点行业，其中有4家能源类企业，1家矿产类企业，2家食品类企业，2家服务类企业，5家医药制造类企业。根据前述分析，将5家医药制造类企业作为重点推广对象。在对接推进会上了解到其中3家大型药企（注册资本在1亿元以上）的营业年收入都在7亿元以上，虽有大量应付账款存在于产品的生产周期内，但由于自身资金雄厚，加上本地区优质企业少，该类企业是各金融机构争夺的对象，不缺信贷资金支持，以系统对接为前提为上游供应商融资的意愿性不强。另外2家为中型药企，注册资本5000万元左右，年营业收入5000万元左右，相对于大型药企，正面临下游医院拖欠应付账款而上游供应商催收应收账款的资金困境，疫情期间政府相关支持贷款相继到期撤出后，伴随着上游应收和下游应付的账款期限错配，“腹背受敌”的形势使资金压力陡升，急需引入资金解决燃眉之急，所以系统对接意愿很强。因为应收账款融资方式不仅可以提前解决上游供应商的资金问题，还能使核心企业自身资金压力大大缓解。
通过近一年的宣讲和推进，这两家药企都开启了系统对接的进程，其中天奇制药于2022年4月1日完成了系统对接。2022年7月25日，交通银行赤峰分行通过中征平台为天奇制药上游一家药材供应商成功发放应收账款类融资贷款20万元，至此，内蒙古自治区首笔中征平台全流程线上反保理融资业务在赤峰市落地，为扩大中小企业融资提供了新的有效路径。
中征平台推广的难点与困难
核心企业层面。一是赤峰市核心大企业较少。2021年内蒙古自治区的民营企业100强榜单中赤峰市仅有7家大企业入围（最多的地市如鄂尔多斯市有21家入围），部分大型企业总部在外省，缺乏经营自主权，如内蒙古伊品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有大量应付账款，也有一定的系统对接意愿，但其总部在宁夏回族自治区，无权自主进行系统对接。辖内几家核心大企业都是各金融机构授信意愿较强的优质客户，信贷资金相对充足，自身流动资金完全可应付上游供应商的应收账款要求。
二是对应收账款融资模式的了解不够。受地域经济发展条件限制，这些企业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核心企业”，只是地区优质企业，服务性较弱。另外，由于供应链不长，其在供应链上没有充足的话语权，缺乏担当，当了解到应收账款融资是为自己上游企业融资而非自己融资后，参与意愿降低。同时，融资中账款确认需要注册平台机构用户参与，很多企业认为该流程繁琐，注册积极性不高。
三是对新兴融资模式接触不多。由于各类企业对新兴融资模式认识不够，接受度不高，尽管中国人民银行和金融机构积极开展业务培训，但参与的企业也偏少。不管是基于平台的基础业务操作还是核心企业系统对接操作，准入花费时间长，企业还是倾向于直接联系金融机构融资，只有传统信贷模式确实无法融资时才会了解和参与动产类融资。此外，核心企业对供应商的账期并不敏感，往往依据自己的资金计划和资金充裕程度付款，一旦支持上游应收账款融资就必须在到期日付款，导致核心企业失去了付款自主性。
四是担心财务数据信息安全。尽管平台在线上反保理融资模式中设置了“审批历史交易数据、审批授信信息、设置融资关系和点对点发送融资需求”4重信息安全屏障，并由企业方主导能随时暂停信息交互，核心企业仍对系统对接这种形式存在顾虑。另外，欠发达地区金融科技落后、技术服务匮乏也是企业担心的因素。
金融机构层面。一是机制制约，观念改变难。国有商业银行县级基层机构缺乏信贷自主权，业务开展需向上级行申请贷款额度，几乎没有结合本地区经济现状、企业经营情况开展创新融资模式的空间，因此缺乏融资模式推广的主动性。此外，部分核心企业的外地供应商较多，从全局角度看，恰好能利用平台做跨区域应收账款融资，但一些金融机构缺乏对外地供应商的了解，更偏向于将有限的信贷资源用于支持本地小微企业，促进本地实体经济的发展。
二是重视不够，业务发展慢。目前，一些金融机构的基层分支行因应用少，对应收账款类融资模式以及中征平台的功能模块和业务流程仍不十分清楚。中征平台已经上线推广多年，中国人民银行开展多次业务培训，下发了学习手册，但由于人员流动频繁，基层金融机构仍缺乏懂平台、用平台、推平台的业务骨干，影响了业务开展。
三是工作被动，部门协力弱。大多数金融机构都是在中国人民银行或上级行的文件要求下推广中征平台，接受考核的部门为对接征信业务的部门，而推广平台的部门为信贷部门，普遍存在开展工作和接受考核的部门协作合力不强。金融机构倾向于先用自身的信贷系统开展信贷业务，将中征平台上的操作作为信贷系统业务的补录，没有利用好中征平台的信息交互作用。
外部联动层面。中国人民银行缺乏有效外部联动支持。中征平台运行以来，人行赤峰市中支力推平台应用促进融资，联合政府部门支持推广，推动分支机构加大宣讲，但仍面临金融机构、政府部门参与度偏低的情况，部分国有商业银行安排部署慢，大多数股份制商业银行及城市商业银行不具备开展供应链融资业务条件，平台参与各方难以形成利用平台达成融资目标的有效合力。
赤峰市推广中征平台的经验与启示
挖掘适合开展供应链融资的产业。供应链金融融资模式的潜在要求有四方面。一是供应链要足够长。如果产品供应链短，或产品直接到消费者，则资金周转快，回流强，缺少中间环节创造更多价值的机会，资金需求就少，不利于扩大产业范围增加产品附加值。
二是供应链各节点的主体都要有资金需求，才会使核心企业积极确认账款帮助其上游企业融资，需注重包括资金提供方在内的多方共赢。
三是核心企业更愿意为在供应链上作用突出、有一定话语权的上游小微企业信用背书。
四是要重点关注款期较长的行业和供应链，如新建项目生产设备需要占用大量资金，从产能落地到资金回收时间较长，必然会有较大资金需求。人行赤峰市中支经过分析，最终锁定了特色产业中的制药产业进行推广。
选择合适的推进方式。目前采用的推进方式有三种。一是直接与核心企业沟通。其好处是根据当地经济状况锁定一类或几类核心企业，直接介绍融资模式。缺点是判断核心企业真实的融资需求需要做大量的市场调研，还需了解其合作的商业银行是否可开展供应链金融服务，直接对核心企业宣传系统对接在经济欠发达地区推广阻力较大。
二是通过了解一系列小微企业的融资需求，进而关联到核心企业，以供应链上游作为出发点来推进。这种推进方式的优点是可以保证后续的业务量但是寻找小微企业有话语权的产业链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三是通过商业银行锁定目标核心企业。每家商业银行都有自己固定的优质企业客户，通过商业银行选择可以保证后续融资畅通，企业更容易接受新的融资模式。因为信用优质、规模较大的核心企业均是各大商业银行的客户，长期以来已经建立了稳固的合作关系，降低了平台推广难度。人行赤峰市中支通过辖内应收账款融资业务量的摸底，选定了交通银行赤峰分行作为主要的推广银行。
强化对参与方的宣讲和培训。由于供应链融资业务本身具有一定的专业性，即使中征平台官网给出了规范统一的业务流程和操作手册，对参与各方尤其是企业方来说，接受度也略低，指导性仍略弱。这就要求中国人民银行各分支机构要强化对参与方的宣讲和培训，采取发放培训资料、线上培训和实地宣讲等方式让企业了解中征平台的作用以及平台上业务的流程，打消企业顾虑，增强企业自主性。人行赤峰市中支在推广的一年多时间，多次实地入企“一对一”针对性宣讲，取得了明显的推广效果。
寻找切实有效的宣传方式。目前可供选择的宣传方式较多，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抓住宣传契机，特定情境下有针对性地开展宣传对增加平台的受众面有事半功倍的效果。针对金融机构的宣传方面，人行赤峰市中支主要采取案例宣传结合实操展示的方式，将平台的官方宣传片和国内前沿的融资案例向金融机构的中征平台联络员进行展示，并就操作步骤进行了演示，强化了金融机构对平台业务流程的理解；针对供应链上游小微企业宣传方面，人行赤峰市中支积极参与地方政府举办的金融政策发布会，与金融机构宣传的金融产品共同向小微企业宣传，重点推介平台的业务流程和操作，对提高平台用户的注册和开通起到了显著作用。
争取多部门力量形成推广合力。根据现在全国推广的成效和案例来看，广东、福建、湖北等省份成效显著，这些省份都有联合当地政府部门取得支持的举措，共同制定应收账款融资奖励金落地细则，对于企业方积极利用平台发起融资起到了显著的推动作用。下一阶段，中国人民银行在推广过程中仍需注重联合多部门力量，会同发改委、财政局、金融监管局、工信局等地方政府部门构建长效机制，提供政策支持，实现中国人民银行、政府部门、商业银行的深度联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