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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官为什么拉不到投资了?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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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要有人说些实话

前几天去出差,和几个地方的官员朋友一起聊天吃饭,大家普遍反映的一个情况是:拉投资越来越难,本地营收状况好的企业,有时也不愿意增资。

当然,疫情后经济信心要恢复,这需要时间。但深层上,也有一些机制问题,也影响了投资行为。随后,我也和一些企业家朋友做了沟通和了解。

本文旨在将部分地区的部分现象进行尽可能客观的呈现,对于复杂的宏观经济议题,不做任何建议和归因,只盼望中国的经济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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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原因:疫情期间地方的行政权力扩张,政商关系需要时间来恢复。

过去三年,为保证疫情对生命健康影响的最小化,我国采取了严格的防疫措施。尽管中央三令五申“既要又要”,但落实到地方依然难以避免层层加码。

疫情期间,行政部门的权力得到了扩张,甚至过去和经济管理关系不大的部门,也在参与防疫中获得了影响企业经营的权力。

权力本身是极其诱人的,扩张起来迅速,收缩就要慢些。这导致一些公职人员的心态出了变化,越来越不敬畏权力,不管多大的“官”,都想逞一逞官威。

前几天,山东临沂郯城一家美发店内,因为一项服务无法提供,客人立刻翻脸,并亮出公职人员的证件,威胁店主“我们大队的一会过来,看着哈”。

最后一查,原来该女子来自农业农村局,一个和商业管理八竿子打不着的部门小职员,竟然能有“合法伤害权”,可想而知过去三年她是如何扩张权力、折腾老百姓的。

此现象并非个例,重要原因在于不少地方对公职人员的权力限制太少、骚扰企业的行为管的太松。事件发酵后,当地政府不是第一时间整改和处理当事人,而是派税务部门领导上门“说情”,要求小伙删掉视频。

最后在全网千万的阅读和全国人民的骂声中,该女子也居然仅是被记了处分,在有明显道德缺陷、德不配位的情况下,依然被当地政府包庇,保住了自己的“铁饭碗”!

(插播一篇我前段时间写的对时政和投资策略预判的一篇文章:

可见当地已完全不适合投资,大家记住山东临沂郯城这个地方,哪个企业以后在这个地方做一毛钱的投资,都是脑子有问题,赔死了也活该。

言归正传,尽管在疫情结束后国家对恢复经济做了许多工作,但信任感要回归到疫情前,依然需要时间,尤其是地方主政者、执法部门和企业间。

对于这种现象,除了嘴上承诺,更要用铁腕方式治理违纪现象,谁敢骚扰企业直接按敲诈勒索判刑,我保证这么做,营商环境会大有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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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原因:熟人关系网被破坏,企业感叹办事难。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持续推动市场经济和法制改革。最重要的成果是:执法部门依法依规办事,有明确的法律边界,企业有稳定的预期。

一线城市和部分发达地区确实做到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受限于基层执法者的观念意识和素质水平,很多地方能产生投资的主要动力,还是得靠熟人关系网。


我们体制的特点是地方政府掌握的资源和权力较多,而权力又向一把手集中,除了基本行政权力之外,土地、资源、地方国企、事业单位,也在地方政府的权限内。

所以,要在地方投资,必须得到当地一把手的推动。我曾帮一个5G基站项目做地方投资,建设基站会涉及到工信部门、土地管理部门、交通部门,还有国企、学校、医院等其他企事业单位,一家一家去谈几乎没有落地可能,必须要靠一把手来推动。

所以在地方,真正的“招商局长”其实是当地的一把手,尤其在经济并不发达的地区,很多投资能拉来,都是靠一把手的关系和人情。

但现在有两个问题,一是某些地区官员换的太频繁,难以给到企业稳定预期;二是官员经常带个秘书直接空降,对当地情况不了解,上下关系、政商关系信任感缺失,互相掣肘。

一些官员朋友和我讲,企业在决定是否投资时,经常会问:您在这边大约会干几年?如果你很快调任了,我的投资安全能否保证?新任的主政者会不会找我麻烦?

我亲身经历的一个事:某市一把手为打造旅游城市,大搞基建,导致财政负债累累,本想靠自己的人脉关系拉投资,结果突发被调离其他城市上任。投资人立即选择撤资,当地财政状况到现在依然没有恢复。

有投资才会有税收和就业,有就业才会有消费。地方的一个大规模投资项目,需要审批、立项、协调、募资多项步骤,少则三四年、多则七八年才能落地,一个地方一把手如果干不了几年就被调走,会极其影响当地政策的连续性。

另外,还有一个现象就是,地方官上任有时会“空降”,即本身没在当地系统干过、不了解当地情况,带俩秘书就走马上任。

同样是一个我了解的例子:某南方城市,迎来一位从北方调任来的市长,这位市长有能力也有抱负,想在当地做一番事业。可发现下面没有自己人,各部门的利益盘根错节,总联合起来糊弄他,导致一切改革无法执行。

当这位市长想要整顿当地官场时,却遇到前所未有的阻力,不断有人通过关系向上级举报该市长,阻碍其工作。甚至给市长挖坑,“围猎”企图将其赶下马,导致工作无法展开、行政效率极其低效。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当地主政者,面对如此复杂的地方利益团体,你敢拉投资吗?下面人送上来的投资项目,你敢批吗?

这种现象究其原因在于地方官的调任方式造成了“流官”和地方势力互相拆台、行政低效。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纸面拥有权力的地方官并不能有效管理官僚群体。

这种现象也并非个例,去年发生的某市烧烤店打人事件,在网络舆情已经发酵、当地政法委已经下达缉拿通知时,主犯者陈某依然能在当地公安局的包庇下迟迟无法归案。

最后,这位刚上任不久的政法委书记,不得不从隔壁市调来自己的老部下,才成功捉拿了罪犯。当地基层官场之混乱,简直是荒唐透顶。

其实,官员的流动制度,本意是为了防止地方势力做大做强,出“土围子”式的塌方腐败现象,本意是好的。可在需要经济成果的当前,是否可以让官员的流动不那么频繁,或者在调任时增加其人手的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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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原因:考核指标繁杂无重点,基层官员工作缺乏意义感。

改革开放能让市场焕发活力,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改革朝着“简政放权”的方向在走。只有给市场主体“松绑”,减少不必要的管制,才能让民营企业有稳定的预期。

结果现在有些地方,过度追求考核指标。武汉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研究员吕德文有篇文章写道:

“基层花了大量时间在应付各种清单和报表,有些地方动不动就搞个问题清单,但凡是巡视、督查、审计、环保、网络舆情、安全生产、信访、社会平安稳定出现的问题,都要清单化处理。没有问题,也要填各种报表,党建、经济、平安、改革、创新、生态、平安等工作,都有常规化的报表。”

我不是说这些工作都是没意义的,但应该有个重点,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一直是基本方针,在当下显得更加重要,许多指标不能因地制宜,不仅没意义,而且在执行起来还会损害正常的商业秩序,有胡乱折腾之感。

七月份,我写过一篇文章,经济并不发达的黑龙江伊春市,为了完成“文明城市”指标,把沿街商家门上贴的剪纸和广告标语强行铲掉,不仅违反了“法不溯及既往”的执法常识,还毫无意义地破坏了商家的财产,就为完成领导的一个破指标。


基层官员对于各类指标也是疲于奔命,遂产生一种怪象:从上到下都陷入一种忙碌的状态中,而大家却体会不到意义感和成就感。老百姓觉得官员不干实事,官员觉得我都这么累了怎么还骂我。

我真希望那些定一堆指标的领导们,能多下基层问问网格员、县镇村的官员们,每天干的事有多累多没意义,把这些精力多放在经济建设上不好吗?少折腾不仅自己轻松,老百姓也乐意。

当然,有时这种事也不能全怪当地官员,正如吕德文所说:

“现如今,基层工作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任何一个工作都不能放松警惕,随时得紧绷神经,搞不好一点小事就酿成了大事。上级的巡视、督查、检查以及第三方评估,都得认真准备,排演到位,连衣食住行的细节都得领导亲自过问,就怕哪个环节出篓子。

基层最怕上级检查出了问题。只要是‘问题’,必定要整改,其中的流程繁杂不已。基层都已经习惯了‘零容忍’,能主动避免的一定要主动避免;出了点漏子,别解释,按照上面要求认真整改就是了。一个地方出漏子,影响的不仅是重要领导的仕途,还是地方的经济社会发展。”

大包大揽、什么都要的行政方式,必然会导致高压锅式的上下级关系,让不少人选择了用形式主义来应对调研。人民日报曾在前段时间发表评论《学好用好调查研究这门基本功》,写道:

“个别党员、干部把调查研究当成一项不得不应付的任务,浅尝辄止、蜻蜓点水、走马观花,对问题避而不见、对矛盾调而不研。这些形式主义的‘调查研究’不仅背离了调查研究要解决真问题的要求,也让基层干部群众疲于应付。其中,有驻村干部反映,20人的调研团却有50多人陪同,调研成了一场按部就班的演出。

只打扫调研线路必经的道路,只粉刷沿线的房屋和院墙,把一些具有代表性和参观意义的标志物整体迁移到线路上来,对线路经过的群众、家庭突击培训,以备突然询问……整个调研成了一场各司其职、按部就班的‘实景演出’。”

恐怕,要改变这种局面,还是得坚持推进“简政放权”,简政不是不干事,而是要有重点,放权是不要让地方政府大包大揽,要让基层社会有自理能力。不要什么事都堆到行政部门身上,政府和百姓都难受。

举个例子,这些年因为社区居民和物业的矛盾,出现了多少群体事件。本来依照物业法,你让居民自己选举物业自己治理小区,矛盾就是物业和居民之间的,有些地方不好好执行,导致居民对物业的不满延伸到政府上。

还有一些城市,本身经济不咋地,最该干的事没搞好,倒是搞一堆什么“文明”城市、“生态”城市的指标。或者一些根本不涉及到民生,完全可以交给市场的产业,地方政府非要掺合着一起干,一个领导一句话最后干的稀里糊涂四不像。

让权力回到它应该待的地方,而不是大包大揽管一切。

就说这么多吧,仅仅作为我和身边朋友对于一些现象的观察和思考。只要我们能持续地看到问题,建设性地去解决问题,经济一定会重回正轨!

(另外推荐一篇我前段时间写的对时政和投资策略预判的一篇文章:


关于作者

仝麟阁,前财经记者、投资公司董秘,发表文章累计超过100万字。千万级报道作者,网易年度影响力创作者。研究领域为政治、历史、经济和社会问题,为500强公司、地方政府做舆情咨询和社会分析,在多家教育机构任兼职讲师,现居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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